天雨流芳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毛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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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毛龙发:退休医生,有多年基层工作经历,退休后以此为题材创作系列文学作品,深受读者喜爱。

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上世纪50年代,丽江县的东部山区被称为六区,包括大东、大具、鸣音、宝山、奉科等乡镇。我在那里工作生活了14年,是我的第二故乡。

山区医生工作的特点不允许坐等病人上门。我们一年中有半年要背了药箱走乡串寨,还要应对紧急出诊。为了一个感冒发热的病人我们可能要步行一天,无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都得去。外出没有旅社,也无饭店。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吃饭到供销点搭伙,住宿找学校的老师。如果遇到既无购销点又无学校的地方只得借住病员家中。有时一住就三四天,直到病人病情稳定。我的最富创造性的年月就是这样度过的。心中悲苦,旅途疲乏,羡慕煞那些可以在室内工作的人。偶尔老同学以医疗队员的身份来指导山区卫生工作,他们的成绩已远远地走在我的前面,我从心底里羞愧不己。但想想我治疗的那些山民,又让我有一种割舍不掉的牵挂,他们的一言一行给我留下了终生不灭的印象。他们不记得我曾为他们拔牙把好牙坏牙一块拔下的尴尬,他们不计较我插胃管没有插到胃里而是插到了气道里的事。他们不记你的错处,但是他们牢牢记住了你给他们的好处。海龙村和兆龙的女人难产,我们冒险将她救活。以后我们下到海龙村他硬是堵在路口必得让我们到他家吃一顿饭。果乐村一位女青年外伤性肠瘘,我们给治好了,20年后她的丈夫见到我还在说这事。多么淳朴可敬的乡亲啊,为这样的乡亲牺牲再多也值得。

然而上天为当地农民创造的生存环境实在恶劣。个别村庄一天的日照不到四个小时;土地贫瘠,水土流失严重,众多的耕地坡度达60度。虽然不属于贫困乡,但群众的生活状况与当时县内贫困的黎明乡比较除个别地域外不过是五十步与一百步之差距而己,终年辛苦劳作不得温饱。一次我与当地的赤脚医生步行了大半天到他家所在小队,要准备晚餐可是缺粮,群众手中也没粮食,只好与小队长商议从地里掰了几个青包谷烧吃充饥。更可怕的是出行的道路的险恶令人生畏。长征组歌的歌词“横断山,路难行”,形象地描绘出那里道路状况。如果有人对这句话体会不深不妨到太子关走走,用“雄关漫道”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如果你爬过丰水坡你更可以体会到“天如火,水似银”的境界。老百姓出门要自带干粮,带炊具。有马帮就跟马帮走,无马帮则约同路人一道走,孤身一人上路是有危险的。在大山区里如果得了外产科急症只有听天由命。当年我还在大具卫生所工作时。一天晚上突然奉科卫生所张兴来电话,他急迫地说,从江边抬来一个肠梗阻病人,急需手术治疗,求大具支援。我们又问了一些具体的情况。肠梗阻病人凶险,死亡率很高,难怪他气急败坏请求支援。张兴,我还未曾晤面,道听途说他来自昆明医学院,是教基础课兼上临床内科的老师,是一个高度近视的人。脱了眼镜就不能走路。据说,他下太子关坡是摸索着一点一点滑着走到柳青的。知道的人都佩服他的勇气。他知道肠梗阻的严重,但他是一个内科医生。路太远向县上请求已不可能便转而向我们求援。我们清楚,只要有一线希望便要用百分百的努力抢救的古训。也明白可能并不能如愿。但是如果不去病人出意外,我们将受到良心和来自外界的谴责。我们三个人,走了两天一夜到了奉科,不幸病人已在一天前去世,临死还在询问大具的医生来了没有。我们很惭愧,尽管那种重症病人即使做了手术也不一定存活。几年后我调到鸣音乡在大东蹲点。也是半夜鸣音卫生所来电话,说江边抬来一个嵌顿疝病人要我紧急返回做手术。嵌顿疝严格意义也是肠梗阻。我们连夜赶回,到家已天亮。一问,患者疝出物已缩回,好了。剩下的问题就很简单,适当时机为他做疝修补术,以免复发。这种戏剧性结局极少遇到。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回城工作后每逢东部山区来的熟人,我都尽量打听那里新近的变化,为那里的任何一件细小的成就而高兴。我知道“二三”地震后鸣音卫生院又搬了家,是第三次搬家了,房屋,医疗设备已非我在时可比了。鸣音这个交通路口是否更热闹了一些?年原丽江县卫生局检查基层工作要几个业务人员同行。兵分两路,一路到巨甸方向,一路往东去奉科方向。大家照顾我去道路状况好一点的巨甸,我却义无返顾往东,坚持回老家六区,那次是坐车从太子关顶过去的,朝发而夕至,多年的宿愿实现了。回来时在鸣音呆了一晚,鸣音的街道已初具规模。二年前我有机会从古城经大东、鸣音到江边阿海电站去宁蒗。沿路所见令人振奋。路面都是柏油路,沿途农家庭院随处可见皮卡车,农村使用皮卡车既可载客又可拉货。年修通县城到鸣音的毛路,一天见不到一辆车,想当年,逢年过节想乘车回城能在货车的货物堆上有一个坐位都要有门道的,否则会被司机骂得狗血淋头。到了县城有的司机不想停车,乘车人再叫也不行,只得先把携带的行李丢下车,人再设法往下跳。鸣音是最佳观赏玉龙山全景的地方,旅游的车络绎不绝。那次乘车去宁蒗,在鸣音吃午饭时,竟然看见堵车。这在鸣音是可喜可贺,破天荒的事。我想这时再有当年那种急症病人,家属和医生也不会那样焦虑了。

专家说,水电蕴藏量大的地方往往是穷山恶水的地方,这句话不无道理。东部山区水电蕴藏量很大,即使不是专业人员,只要看一看金沙江湍急的水流就行了。著名的虎跳峡谷出口就在大具。上世纪六十年代曾开了个头修电站,后来遇到大具地震,紧接又是文革便停了下来。据说当时张冲副省长为修虎跳峡电站竭尽了全力,还多次亲自到虎跳峡视察。临终未能见到电站建成,干脆把骨灰撒在了峡谷内。现在沿东部山区金沙江修了三座梯形水电站:金安、阿海、梨园。虎跳峡水电站是否修,何时动工,不得而知。但三个水电站修成,各乡村的公路就都通了,农村政策好了,农民开始富了。

宝山石头城的名气越来越大了,我在影展和杂志上都看到过它的精美照片。风景美仑美奂,令人心驰神往。石头城到奉科的路更是一条绝佳的探险旅游路线。路修在太子关脚,要钻两个隧洞,到了奉科还可以过江转道泸沽湖。那里的人们保存了部分古老的纳西语言,是现在城里的纳西族青年不了解的。单位的两位同事想去游玩,我多年前去过数次也想乘机再去一次,于是联络宝山的赤脚医生和世英。他为人极是热情,竭诚欢迎我们去。由于工作丢不开多次失约,他又多次来信邀请,但是直到他因病辞世我们最终都没有去成。赤脚医生家就在石头城“城郊”,家里开有一个小旅店,是先富起来的一个。无独有偶,听说参与创建奉联卫生所的所长牛医生,三年前携老伴重访石头城,他也是和我一样要寻找失去的梦吗?虎跳峡电站没有建成,但是当年在江边山上修的路基还在,稍扩充便成了探险的游路。近年大具发挥地域优势,培育出甘甜可口的大具葡萄,市场供不应求。

近年城市变化很大,我相信农村的变化也是巨大的。甘海子、白水蓝月谷、云杉坪、牦牛坪等先后成了旅游景区。鸣音是绝佳的观赏雪山的地点。我在图片、光碟等资料里找寻当年我熟悉的地形地貌,当年过路时歇息,进食的地点皆不可得,变化太大了。奉科的公路通了,由几条主干线引出的支线也逐步修通。内行的人必能发现第二个,第三个云杉坪,牦牛坪。旅游探险的线路绝不会仅有石头城到奉科,大具到上虎跳两条吧。文革时期用机械采伐当地的原始森林,短时间山头便成了光头。农民没有富起来,相反,生态遭到重大破坏,一度寄予厚望的太和铜矿经鉴定是鸡窠矿,没有开发价值。只有发展旅游,自然山水才体现它的自然的、旅游的价值。

眼看着年龄日渐增大,再回到原地只能在通车的主干道的地方走马观花看看而己。我曾幻想有一天背个摄影机徒步重走以前走过的路,最好把从前走过的村寨和路线重新再走一遍,看看它的变化。大的方面的变化,诸如粮食产量,群众收入提高的百分比等自有统计部门的数字;有些小事情,统计不会记录的,有些事统计数据无法表达,如果用笔写,我的笔又太笨拙,反映不出真实面目。有了相机,则可以把沿途的人文风情、自然风光全部摄取下来,加上文字解说,前后对比,尽管不会有专业摄影师拍的那样精美,可凭内容充实的优势我想不会比他们逊色。我更渴望乘机拜会我的尚健在的老朋友,更想同他们围坐在火塘边喝杯酽茶,畅叙日益变好的生活。我知道他们宁可少吃饭,茶是不能不喝的老习惯。现在茶叶敞开供应,货量充足,他们再也不用因茶叶断档而犯茶瘾了。“暮年一晤非易事,当作生离死别看,”陈寅恪这句诗道出了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的实情。人们都认为怀旧是人老的标志,我也这样认为,但是科学证实这是错误的。众多的中青年也怀旧,同学会就是他们怀旧的表现。我们从怀旧中对比现在的成功,将获得更加成熟的经验和教训,让我们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祖国新山区贡献余热,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享受着无法估价的快乐和满足。

来源:古城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文艺季刊《大砚》

统筹|《古城之窗》编辑部

责编|杨琰

主编|和书兵

终审|刘万宝

监制|和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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