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顾氏外科第五代传人，上海中医院肛肠科主任曹永清传承顾氏外科精髓，他从事肛肠疾病的临床、科研及教学三十余年，尤其擅长采用中医中药治疗各种疑难肛肠疾病。经过他的医治，很多经年不愈的难治性肛肠病患者摆脱了羞于启齿的病痛，重新赢得了生命的尊严。近期《东方早报》记者专访了曹永清主任，听他谈谈如何攻克肛肠顽疾。
专家：医院肛肠科主任曹永清主任医师
节转自：《东方早报》记者肖蓓
年10月22日《东方早报》媒体报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很辛苦，但是只有创新才是生存之道。中医外科也不能故步自封，一定要有创新，理论与技术都要有创新，只有创新，同时毫无保留地培养新人，这个学科才能有发展。”——曹永清
顾氏外科的传承享誉全国的顾氏外科，采取外治和内治相结合的方法，对于疮疡疾病、乳腺疾病、甲状腺疾病、皮肤疾病、肛肠疾病、周围血管疾病以及运用中医药治疗胆道感染等急腹症等能获得良好的疗效。
回顾顾氏外科的百年发展历程，曹永清感叹，“从我刚来时的20张床位，到现在的接近张床位，顾氏外科能在全国壮大辉煌，凭借着一股凝聚力。作为医院的建院元老，顾伯华对疮疡、皮肤病、肛门病、乳腺病、血管病及急腹症等皆有所长，他培养的一大批学术传人，每一个专业方向都发展得很有特色。第四代代表性传人、原医院院长陆金根教授，与顾伯华老先生一脉相承，对学生的专业要求很严格，但私下里也不失亲切的一面。”
上世纪六十年代，陆金根教授创立了医院肛肠科团队，并将接力棒交到了曹永清的手中。谈起当年如何选择肛肠科，曹永清说，“在中医药大学毕业实习的那一年，我在医院中医外科实习，并从此确立了中医外科学术方向。那时候我们门诊、病房、手术都跟着学，作为初出茅庐的小鲜肉，什么活都干，疮疡疾病、乳腺疾病、皮肤疾病、肛肠疾病等领域都有所涉及，经过半年的时间锻炼，基本可以独当一面。由于中医肛肠科的手术占到全院30%以上，为了能多动手操作，我选择肛肠科作为专业方向。”
在陆金根、曹永清两代人的带领下，目前，医院肛肠科已从一个小科室发展为教育部重点学科、重点专科，上海市中医外科临床医学中心重点专科，上海市重点学科，上海市肛肠特色专科，上海市中医药研究院中医外科研究所及上海中医药大学A级重点科室，是上海市唯一的中医肛肠专业博士后流动站。
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青年，到重点学科带头人，中医在临床中的特色和疗效，是曹永清坚定中医道路的信心来源。他说，“很多人都问我顾氏外科的精髓是什么？在临床上，我体会到，顾氏外科的治疗理念可以总结为三个字，‘小、快、灵’，创伤小、恢复快、后遗症少，这也符合现代医学微创的潮流。”
在传承的基础上不断创新，是曹永清带动学科发展所秉承的理念。在他的带领下，医院肛肠科围绕重点疑难病种开展临床及基础研究，建立了完善的针对肛肠良性疾病、盆底障碍性疾病、炎症性肠病等相关的结合中医外科特色及现代结直肠外科特点的临床诊断和治疗方案，并逐步形成独特体系。建立了复杂性肛瘘微创治疗数字化诊断和一体化治疗方案；形成较为完善的盆底障碍性疾病诊断和治疗策略；传承海派中医顾氏外科流派治法，创立“拖线置管垫棉疗法治疗复杂性肛瘘及肛周脓肿”、“微创闭合术治疗环状混合痔”、“内外合治防治克罗恩病肛周病变”及“中医综合方案治疗重度便秘”；并总结形成了肛肠常用外治疗法：拖线疗法、药线疗法、置管疗法、线管疗法、结扎疗法、熏洗疗法等。其中拖线、药线疗法治疗复杂性肛瘘及中西合参治疗重度便秘等颇具特色。
拖线疗法治疗肛瘘肛肠科的常见病，往往疼痛难忍，迁延不愈。其中，肛瘘就是一种颇为棘手的顽疾。肛瘘是肛门直肠瘘的简称，是发生在肛门直肠周围的脓肿溃破或切口引流的后遗病变。肛瘘占肛肠病的发病率达10%，发病年龄以20－40岁青壮年为主，其中婴幼儿发病者亦不少见，主要见于男孩，女孩少见。复杂性肛瘘是指有2个或以上内口或外口，有2条以上瘘管或支管、盲管的肛瘘。
曹永清说，“复杂性肛瘘在肛瘘治疗中最为棘手，因其发病的原因和形式多样。肛瘘的原因与感染、外伤有关。如误吞枣核等尖锐物品，导致东西卡在肛门口使其受伤，粪便刺激导致肛腺感染，反复发作非常痛苦。而小儿肛瘘的发病率明显增高，尤其是男孩发病较多。”
手术是治疗肛瘘的有效手段，但不当的手术方式可能会造成肛门括约肌损伤，从而引起肛门功能失调等严重后遗症。因此如何选择肛瘘手术方式，最大限度保护肛门内、外括约肌，减少疤痕组织引起的肛管缺损，已成为肛瘘治疗中至为关键的一步。
医院肛肠科依据中医传统的“腐脱新生”理论，采用“蚀管”原理，“以线代刀”，在国内先后首创了“隧道式对口拖线引流法”、“主管拖线法”等拖线引流法，开创了治疗复杂性肛瘘的新模式，疗程显著缩短，疗效不断提高，同时避免了对肛周组织的严重损伤，真正做到了微创治疗。这种特色疗法先后7次获得上海市临床医疗成果奖。
据曹永清介绍，拖线疗法就是以保存肛门括约肌手术理论为基础，依据中医“腐脱肌生”的传统理念，融合“袪腐生肌法”、“药线疗法”、“挂线疗法”、“切开疗法”等所长，以线代刀。术中探明瘘管走形后，以银质球头探针牵引10股医用丝线引入瘘管管道，并贯通内外口，丝线两端打结，使之呈松弛环状。若瘘管走形复杂或瘘管较长，可于瘘管走向上以多点小切口切开引流，并相邻两切口间以拖线贯通。
因为拖线疗法无须切开或挂开管道，因此使组织损伤减小，术后能保持外形及维持较正常的生理功能。同时丝线的引入确保了管腔内脓液及分泌物的引流通畅，多股丝线转动所产生的轻度摩擦又可促使管壁组织的脱落，集多种疗法优势于一身。术后10-14天根据创面生长情况分批撤线，结合垫棉压迫法，更能加快瘘管空腔闭合，缩短愈合时间。
经临床观察，拖线疗法适用于高位肛瘘、复杂性肛瘘、马蹄形肛瘘及蹄铁型肛周脓肿等多种疾病，且具有治愈率高、复发率低、组织损伤小、创面愈合快、瘢痕小、痛苦少、治愈后功能及外形恢复较好、后遗症少等优点。
此外，对于复杂性肛瘘后期、蹄铁形肛旁脓肿后期及复杂性肛瘘有手术禁忌的患者，药线（捻）疗法也有很好的疗效。药线疗法是最具特色的中医外治法的一种，是传统中医外科疮疡或窦瘘性疾患的主要手段。通常是将药线插入溃疡疮孔，借药物的作用提脓祛腐，同时利用药线之线形，使坏死组织附着于药线而使之外出，达到泄毒作用。
药线的类别有外粘药物及内裹药物两类，目前临床上大多应用外粘药物的药线。它是借着药物及物理作用，引导脓水外流。采用药线引流，具有方便、痛苦少、患者能自行更换等优点。此法应用恰当，可避免较大的手术切开，防止患处周围重要血管、神经淋巴组织的意外损伤，避免手指、颈项等关节活动部位因大的疤痕挛缩以致影响功能活动。对于年迈体弱，不能胜任大手术的患者尤其适用。
从源头治疗便秘便秘是消化道常见症状，也是肛肠科常见的疾病，据国内外文献报道，便秘的发生率为2%～3.7%。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快，便秘的发生率将逐步升高，危害性也会越来越大，不仅可诱发或加重许多心脑血管疾病，也严重影响日常生活和生存质量。
中医药治疗便秘因其辨证论治，标本兼顾，疗效确切，深得患者信赖。曹永清说，根据其生理病理变化，便秘可分为出口梗阻型便秘和结肠慢传输型便秘。在慢性便秘中，结肠慢传输型便秘占比可达16%～40%，主要表现为结肠的运动无力，使结肠转运粪便能力下降。
结肠慢传输型便秘属于祖国医学“阴阳结”、“气秘”、“脾约”等范畴。众医家各有所长，但某些治疗方法对于泻药的依赖会形成“越泻越秘”的现象，所谓的“泻剂结肠”，从而加重便秘的症状。因而医院肛肠科根据便秘患者多具有病程漫长，年龄偏大的特点，而此类患者往往正气羸弱，气阴（津）不足，故提出从“虚与瘀”论治便秘的学术观点，将改善结肠传输为基础，将改善便秘患者的生存治疗视为治疗便秘的重点。根据中医“肺与大肠相表里”等传统理论，结合单位便秘专科10余年临床实践，认为气阴亏损、脉络淤滞、气机不畅乃主要病机，采用益气养阴、和营通络的中药内服，调节胃肠运动自主节律，多靶点调节肠道生理和功能。临床总有效率提高15%～20%。
为了从现代医学角度来研究中医疗法，曹永清带领科室引进国际先进仪器设备，如美国肛肠动力检测系统、盆底动力分析系统、加拿大多参数生物反馈治疗系统等，多角度、全方位掌握便秘患者病情，详细分析病因，制定量体裁衣式的治疗方案。
他总结开展益气开秘、和营通络法治疗功能性便秘；直肠黏膜柱状缝扎联合硬化剂注射治疗出口梗阻型便秘；生物反馈配合电针多模式治疗功能性便秘等多种针对性治疗策略，形成独特便秘治疗体系。
中医的发展，离不开现代医学技术的参与，正所谓“中西合参”。近几年来，医院肛肠科引进和开展新技术，拥有超声肠镜，超声刀，生物反馈仪和肛管直肠测压仪等，中西医治疗双管齐下。而作为世界中医药联合委员会肛肠方向的会长，曹永清积极参加国际学术会议，学习最先进的国际潮流，并将中医特色疗法带到更多的国际学术平台。
对于中医外科未来的发展方向，曹永清有着自己的思考，他说：“中医应该不断创新发展，顾氏外科的特色就是开放，不保守，大胆培养新人。中医发展为何没有西医快？包含很多层面的问题，其中中医祖传秘方、独门绝技等观念太狭窄，阻碍了中医发展。毫无保留地培养新人，进行梯队建设，对学科发展非常重要。”
曹永清认为，在中医人才培养方面，应该将传统的师带徒模式与现代正规学科培训相结合，中医专科化培训要落到实处，青年医生要多动手、多实践，在全面掌握中医外科技能基础上进行重点培养，“目前中医临床研究的规范性不够，影响着中医药国际化的进程。我们要参与国际交流，基础临床要更加规范。目前我们团队承担上海、国家很多基金课题项目，希望在中医临床研究上有所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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