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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的阑尾切除刘于洋
年9月，上海第一医学院（现名复旦大学医学院）医院抽调了约数百名医生，组成巡回医疗队，奔赴上海各郊县，我们这一队分到青浦县，或背着药箱，为在田间劳作的农民看病、或坐诊、或手术，还有一部分参与集中治疗当时还没有完全消灭的血吸虫病。同年11月，从医疗队中，内、外、妇、儿、眼、耳、鼻喉各学科，确定永远留在农村的人员名单，约一百多人，他们则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留种医生”，我也光荣地成了其中的一员。
为了提高“留种”以后对新岗位的适应能力，我们离开了巡回医疗队，返回上医，接受为期三个月的“全科医生”培训，医院，主要学习外科四大金刚手术操作，阑尾切除，痔切除，疝修补，下肢静脉曲张的大隐静脉剥脱术，硬膜外麻醉，腰麻，观摩了全麻操作，还有内科常见病的诊断治疗。
三个月很快过去了，我带着学校赠送的全套毛泽东选集，到了重固公社卫生院，成了一个有妇产科医生名头的“全科医生”。
卫生院位于重固镇一条街的一偶，街面由砖石铺成，约-3米宽，两边是生活必须品的店铺，还有一些餐饮店，牛羊肉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十分诱人。
走在街上，常常会碰到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男青年，大家都叫他阿六，阿六幼时患过脊髓灰白质炎，俗称小儿麻痹症，骨盆以下萎縮，双下肢卷曲，不能站立，上身健壮如举重运动员，他双手抓住一个高约0公分左右的长方形小矮凳，前进时把凳子举向前方固定，然后跳跃起下半身，摔向前方，就这样，一举一摔地前进，有时街边人会和他说话，他就停下来说几句，继续“跳”向他的目的地，谁也不会瞧不起他，他也一点不自卑。
有一天，正在门诊，他“跳”到我面前说“刘医生，我肚子疼，还发烧”，一量体温38℃，检查右下腹肌紧张，明显压痛反跳痛，血常规检查提示，白细胞总数和颗粒细胞均升高，典型的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立刻跳进我脑海的问题是，用什么麻醉？找来和我同时成为“种子”的陈水娟医生商量，硬膜外或腰麻，他的身体无法弯曲到适合穿刺的位置，只能放弃，局麻？他不能配合完成手术，怎么办？全麻吧，全麻最合适，我们没有麻醉机，有了也驾驭不了，三个月的培训，还没学到那个程度，最后决定，“开放式全麻”，立即行动，请后勤同志帮忙，用细铅丝做了一个网，弯成椭圆形，就像切成一半的鸭蛋壳，大小正好可以套在口鼻上，说干就干，帮阿六躺在手术台上，注射了鲁米那，作为全麻前的镇静，用盐水纱布围在口鼻周围，网罩安放其上，再覆盖几层纱布，告诉他不要怕，一会儿会闻到一种难闻的气味（乙醚），要忍耐，深呼吸，他配合得很好，深呼吸，逐渐他呼吸平稳了，不再有小动作，睡着了，用钳子夹他腹部皮肤，没有疼痛反应，我和陈医生立刻洗手，穿隔离衣，戴上手套，器械护士早已全副武装等着我们，另一名护士协助观察，我们感觉肌肉紧了，稍有反应，就让向面罩上洒乙醚，同时鼻导管持续供氧。
手术应该不困难，此前已经做过多例阑尾切除，但与众不同的是，开腹进去，一下子找不到阑尾，以往常常是进腹以后，用纱布一推，阑尾就会显露，可是阿六的阑尾呢？怎么看不见啊？只能再按常规，沿着结肠带往下找，烂尾的“家”应该在回盲部，顺藤摸瓜，喔，找到了，即使已经发炎肿胀，它比泡发过的黄豆大不了多少，按常规操作步骤切下阑尾，缝合腹壁各层，术后恢复顺利，出院不久，又见他在街上跳着前进了。
阑尾炎真是农村常见病，几年之间，我们把切除下来的标本，用福尔马林浸泡在约毫升大小的瓶子里，装了满满三瓶多。
听人说，如果把各种情况的阑尾手术都能完成得很好，就是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了，我们除了遇到阿六这样的“小阑尾”，还遇到过长长的阑尾，它从回盲部老家一直向上延伸，达到胆囊的下缘，有十几公分长，有的周围黏连，有的肿胀粗大，切除时要特别小心，以免残端愈合不良，形成肠瘘，种种，我们认真仔细操作，没有出现过重大并发症，算是优秀的外科医生了吗？当然不是，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普外科医生，复杂的手术还多着呢，可我们都不会，要不断抓住机会好好学习。
陈水娟医生的记忆
于洋?，非常高兴看到了你的续篇，它开启了我已尘封的记忆、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天。那时候的农村流行一句话:救护车一响、一只猪猡白养，一只猪对当时农家都是非常的不易。就地能诊治介决正是符合病患利益的最大好事。农村基层手术室虽简陋但亦搞得冬暖夏凉、严格消毒隔离、手术时按规范操作、用已掌握的知识竭尽全力为病患者服务，所有手术病人都全面康复、没有伤口感染。切下的烂尾放在装有福尔马林液体的广口瓶内增加些学术气氛。那时的病人对药物都很敏感、真是药到病除，正规应用磺胺药、流脑就很快被控制并根治。用阿托品成功抢救酒石酸锑钾治疗血吸虫病中并发的A~S氏综合征均获成功。刘医生下乡前已在全国医院接受一流的既规范又严格的培训多年(当时住院医师除周日外是4小时住院、看病手术看书，主治医生前不能结婚、晚上院内有疑难手术随时唤醒去观摩)，是我们的领军人才。这其中有卫生院党政领导的关心支持、卫生院同仁的齐心协力、医院(医院)专家、医院专家等指导帮助，为先兆子宫破裂产妇在局麻下行剖宫产术、母儿平安;子宫重度脱垂病例行阴式子宫切除加前后壁修补术、流脑流行期间查房指导等等。对阿六实施全麻那是最安全的。病愈后阿六称呼刘医生总是充满着尊重和深深感恩、农村人的朴实和真挚亦深深地感染了我们。鸣谢刘于洋医生赐稿、齐子林先生荐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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